常言讲:“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。”八年前,有幸去了苏州,即时为苏州的园林风采所倾倒。百般回味之余,又起了贪心,甚为未曾去游杭州而牵肠。身随心至,次年春天,借毕业考察之机,我携二三同学,直奔浓妆淡抹的西子湖畔。正是“颠狂柳絮随风舞,轻薄挑花逐水流”的季节,柳条摩挲人面,桃花拂了一身还满。湖面轻舟如绮,天光云影共徘徊;湖边莺声燕语,人流如织,好一个“烟柳繁华地,温柔富贵乡”。观景游景之余,心中突又想到:观之西湖美景,岂能无香茗相伴?不由使我念起与西湖一道闻名的龙井茶了!
来到杭州,想喝“龙井”并不难,难的是喝到纯正的上乘“龙井”;喝纯正的“龙井”也不难,难的是有身在其中的氛围;要找这种氛围也不难,难的是置身在龙井村享受“龙井”茶香。十八盘山路是去龙井村的捷径,其中云栖竹径,是靠近龙井村的一段。据说,西游记的外景曾在这里拍摄。看到眼前密密匝匝的山林和地上厚厚的积叶,让我不禁想起唐僧师徒在崇山峻岭和苍莽林网中穿行的画面。窄窄的青石板,映着被树枝遮掩隐隐若现的一线天,我们一行四人也傍唐僧师徒样,时而高呼,时而雀跃。由于人烟稀少,四周回声跌宕,再学上两声鸦噪,真的令人毛骨悚然。偶遇头戴斗笠、肩背竹篓的采茶人,我们依然放声高歌,肆意嬉闹,俨然旁若无人。一想起就要入口的龙井,我们悸动的心情仿佛穿越山林的鸟鸣。
峰回路转,隐见一村。怕不是龙井村,我赶忙拦住一位大嫂问路。大嫂衣着简束,极为热情,她不但回答我的问话,还邀我们去她家作客。一路行来,她开始为我们介绍山路两侧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树木,尤其是水杉,她伤感地说,那还是文革时期栽下的水杉,当年栽水杉的人大多未能挺过那场旷世劫难,而水杉,却在历经风雨侵蚀后越发挺拔。大嫂娓娓地诉说,在我听来,不像是说树,倒像是说人、教诲人。大嫂姓唐,娘家是四川人,下乡插队时结识了现在的丈夫。她丈夫是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龙井村人,多种原由,使她长年不回娘家一次的,这次刚巧从娘家回来,偶遇我们,也是有缘,她提出让我们去她家喝茶。为表谢意,我们当即决定要买她的茶叶;也为了不忘却这段经历,以龙井村为背景,我们留下了与她的合影。
跟随大嫂,谈谈笑笑间十八盘山路被甩到身后,我们来到了龙井村。她家的门临路而设,面南背北,院下基石高出路面二尺有余。站在院里,仿佛站在泰山之巅,狮峰美景尽收眼底。进了堂屋,靠墙居中是一张红木几案,上置鲜花、茶具,干净利落。当门是一张八仙桌,也是红木精制,镂刻龙纹,四围靠椅与桌子形成呼应之势,毛泽东巨幅画像挂在堂屋正中,好一个融传统与现代为一体的大方之家呀!
坐在靠椅上,我们看唐嫂沏茶,她边聊茶道边侃生活。谈到生活条件,她说当地的风俗习惯是不讲吃穿,只讲住房,因为是旅游胜地,她们也要为政府
争光;说起时下社会,她又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生在福中不知福;提到子女,她又满足地说,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好,只准生一个孩子,既减轻了生存压力,又提高了生活质量。她就一个女儿,正读高中,成绩也不错;及至品茶,她竟坐而论“道”起来:“‘柴、米、油、盐、酱、醋、茶’,茶为物质,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;‘琴、棋、字、画、诗、书、茶’,茶为精神,却又不带半点烟火味,此谓之茶的雅俗共赏”。众所周知,茶中龙井,尤负盛名,早在宋朝时就已蜚声中外,苏东坡游历西湖后,不只留下了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”的名句,而且留下了“从来佳茗似佳人”的诗句,是啊,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人赞美过这里的名茶。论起茶的质量,她又不无自豪地说,历史上西湖龙井有“狮、龙、云、虎”四个类别,而现在归为“狮、龙、梅”三个品类,其中的狮就是狮峰龙井,也即她们这里的龙井。
狮峰龙井为第一,世所公认。而且,这里的龙井茶,每年都要进贡国务院,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喝的茶,也是她们这里盛产的“龙井”。有感于唐大嫂的热情款待,领略了开门见山的狮峰盛景,“惑乱”于龙井茶的礼赞,聆听着六和塔的钟声,未曾经纶世务的我们,仿若置身世外桃源。
“青山郭外斜,绿树村边合”,这里的绿树当然是指茶树了。此行又是雨后,坐听泉涌,犹如涛声阵阵,饮此“龙井”,仿佛醍醐灌顶。清新的山绿,浓厚的茶香,在我身边萦绕,我的整个身心已然泡在“龙井”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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